你忘記他了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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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忘記他了嗎？
金家客廳。
趙馳和楚覆深兩人在沙發上正襟危坐。
一個賽一個拘謹。
金驕驕坐在兩人對面, 用幽怨的眼神盯著趙馳。
他身旁坐著位年輕女生，兩只漂亮的眼睛閃著八卦。
一旁主座上坐著的是一位長相打扮都十分闊氣的太太，她的眸光短暫地掃了眼趙馳, 而後便一直對楚覆深進行打量。
幾分鐘後。
趙馳打破沈默：“寧阿姨, 你怎麽一直看著他呀？”
寧思音聞言, 看了趙馳一眼, 隨後很輕地用鼻子哼笑了聲。
趙馳：“……”
楚覆深：“……”
金驕驕：活該！
“寧阿姨……”趙馳和楚覆深對視了一眼, 楚覆深點了點頭, 他看向一臉不爽的寧思音，開口：“寧阿姨……”
“誰讓你跟著阿馳叫的？”
楚覆深：“……”
趙馳：“……”
金驕驕見狀, 沒忍住笑了出聲, 寧思音眸光一橫，落在他身上，金驕驕立即將笑吞了回去，把嘴抿成一條直線, 擡手對著嘴巴作出一個拉拉鏈的動作。
身旁的女生小聲地捂嘴笑。
幾人僵持了幾分鐘後，趙馳註意到楚覆深的緊張和無措，他在心裏嘆了口氣，今天這趟來的貌似不是時候, 他竟然不知道寧思音認識楚覆深, 甚至和楚覆深的父母還有過一段交情。
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寧阿姨對楚覆深的態度會這般差。
是他們長輩之前發生過什麽事嗎？
楚覆深低下了頭，堂堂掌控楚氏的楚總面對眼前的人沒了往日的風采，此時像個見丈母娘的女婿一樣，等著被各種挑刺。
趙馳將手心放在他絞在一起的雙手上, 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。
楚覆深唇微動了動, 下意識將身體往趙馳那邊靠了靠，兩人貼得更近了。
寧思音見狀, 微挑了挑眉，她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在搞小動作的兩人，輕咳一聲，開始發問：“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？”
趙馳頓了頓，剛想開口，寧思音又來了句：“楚家小子回答。”
趙馳閉上了嘴。
楚覆深看了趙馳一眼，擡眸，眉眼嚴峻，一字一句地回：“我們上周在一起的。”
金驕驕猛地擡頭：？
寧思音瞳孔睜大：“你說什麽？上周？！你們不是上周才領證嗎？！”
楚覆深點了點頭，“對。”
寧思音和金驕驕同時看向趙馳。
趙馳撇開了視線，有點心虛。
“馳，你怎麽沒告訴我你們閃婚啊？”金驕驕一臉不可置信。
趙馳舔了舔唇，“你也沒問。”
金驕驕：“……”
“這還需要我問的嗎？！正常人誰想到這點？”金驕驕一驚一乍，寧思音皺眉開口：“你閉嘴，阿馳，你父母現在還不知道？”
趙馳垂下眼眸，輕嗯了一聲。
寧思音沈吟了會兒，沒有說話。
楚覆深握著趙馳的手，神色認真地盯著她，“寧阿姨，雖然我和趙馳相處不久，但我們都是通過認真考慮後才決定結的婚，我們無論是從哪方面都覺得很合適，我也向您保證，我不會讓趙馳受到半分委屈。”
趙馳頓了頓，側眸掃了眼身旁人。
男人的表情認真，眉峰微蹙，看上去氣定神閑，如果不是他感受到楚覆深的手越握越緊，他可能就覺得楚覆深已經緩過勁了。
趙馳嘴角微揚了揚。
寧思音又一次哼笑，她翻了個白眼，“話說得那麽好聽，李珩倒是把你教得不錯，行了，你們還是先解決怎麽過蔣愉那關吧。”
趙馳頓了下，蔣愉是他母親，他至今還未告訴她他結婚的事。
寧思音說完，不再關註楚覆深，將目光放到了金驕驕身上。
金驕驕立即打起十三分精神，全副武裝。
寧思音眉梢挑起，“讓你帶小景去逛下街你就把阿馳搬過來了，也不看看人家都結婚了，你都老大不小了還沒個對象。”
金驕驕：“……”
趙馳抿住嘴角，沒敢說話。
“趕緊的，今年年底必須給我帶對象回家，否則你就別回來了！看到你就來氣。”
金驕驕不滿地小聲咕噥了幾句，寧思音大聲喊話：“聽到沒有？在咕咕唧唧地說什麽？！”
“我知道了！”金驕驕震聲回應。
嗓音震得趙馳一驚。
楚覆深捏了捏他的手指。
寧思音也被嚇得一個哆嗦，“滾滾滾，快滾，看到你就煩。”
金驕驕起身，看了眼身旁的女生，再看向趙馳，瞪了他一眼，然後再看向楚覆深，給他豎了個中指。
趙馳：“……”
楚覆深朝他微微一笑。
等人走了，寧思音才重重地嘆了口氣，“沒個正經。”
被叫作小景的女生這時候也起了身，她看向趙馳和楚覆深，目光在趙馳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，隨後和寧思音說：“寧阿姨，那我也走啦。”
寧思音點點頭，一臉頭疼，“好，今天真是不好意思，小景，等你金哥哥有空了，我再叫他陪你去逛街。”
小景點了點頭，笑了下：“好。”
見小景走了，寧思音看向趙馳，微微頷首示意：“你跟我來一下。”
趙馳楞了楞，他應了聲好，然後起身跟楚覆深說了聲，“等我。”便被寧思音帶走了。
楚覆深在客廳沙發上坐著，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，給張淮海發了幾條信息。
等了幾分鐘後，金驕驕又跑了回來，看見只剩他一人，他皺了眉：“怎麽就你一個，我媽呢？趙馳呢？”
楚覆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，隨後不緊不慢地擡眸看了他一眼，“他們去談話了。”
“哦。”金驕驕撇了撇嘴，他左看右看，也不知道該幹什麽，幹脆坐下，姿勢大開，與楚覆深面對著面。
幾秒後，他忽然起了八卦心思，眼睛開始打探：“你和趙馳真的只在一起一周？”
楚覆深點頭：“對。”
金驕驕坐姿收斂了點，他並上雙腿，神色透著求知欲：“能不能跟我說說，你是怎麽把他追到手的？”
楚覆深聞言一頓，放下茶杯，不解地問：“你問這個做什麽？”
金驕驕欲言又止，他舔了下唇，又看了眼後院的方向，隨後索性實話實說：“我有個喜歡的人，和趙馳一樣，也是娛樂圈裏的，每次我去找她，她都以工作忙或者怕被狗仔拍到為由拒絕我，你跟我說說，你是怎麽把趙馳這個滿腦子只有游戲的人追到手還跟你玩閃婚的？”
楚覆深看著他，沒說話。
金驕驕開始使手段拿出誘惑，“只要你告訴我，我就把趙馳小時候的照片發你一份。”
楚覆深微挑了挑眉。
金驕驕再加籌碼，“還有視頻。”
楚覆深眸光微動，“好。”
下一秒，他提出條件：“不過我得先看。”
金驕驕瞇了瞇眼，心想果然不能跟做生意的談條件，然而，下一秒他就點了頭：“行。”
金家的客廳比楚覆深家的客廳大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住的人多的原因，生活氣息也比較重，電視機下的櫃子是金棕色的，連墻壁的瓷磚也透著金黃的光，十分大派。
楚覆深在樓下等著金驕驕上樓拿照片。
他站起了身，目光落在墻壁上的幾張全家福上，楚覆深的記憶一向好，但他只記得父母死後這些年的事，對於之前的，他已經忘光了。
所以當寧思音說認識他的時候，楚覆深並不是很意外，可他也未曾想起過自己什麽時候見過她。
此時看著墻上的這幾張全家福，見到年輕時的寧思音，他也是沒有半點兒印象。
楚覆深垂下眼眸，思緒有些發散。
金驕驕下了樓，將一捆相冊扔到桌上，他還特地背了個包，包裏裝的也都是相冊，還有碟片。
楚覆深掃了眼這堆東西，有些驚異，“這都是趙馳的照片？”
金驕驕：“當然不全是，我懶得找而已，你要哪些自己挑，我讓人再洗一份給你，直接拿走是不可以的，這可都是我媽的寶貝。”
楚覆深聞言點頭，他彎下腰，隨手拿了一本。
翻開看了幾眼，這本其中有四張趙馳的照片。
第一張的小趙馳背著書包，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，年歲看著只有七八歲，那張稚嫩的小臉沒有笑容，瞧著有點愁眉苦臉。
第二張的小趙馳和金驕驕站在一塊，兩人笑得很開心，只是他們的臉上滿是黑泥，看樣子像是去拱了豬。
第三張的小趙馳看得出長大了點，臉蛋不再那麽稚嫩，眉眼逐漸長開，能很清晰地看到眼瞼下的兩枚黑痣，他的眸光很溫柔，嘴角微微上揚，盯著鏡頭。
第四張的趙馳高了不少，穿著藍白校服，看樣子是剛上高中，他歪著頭，單肩背著包，旁邊的金驕驕勾著他肩，兩人笑得恣意，少年氣十足。
楚覆深用手掌把一旁的金驕驕蓋住，眼裏只剩下那個春風得意的少年。
他微勾了勾唇。
隨後他繼續翻開其他相冊。
金驕驕在旁邊等得急死了，幹脆加了他微信，讓他之後把追趙馳的經驗告訴他，人便坐在一旁開了局游戲。
楚覆深加了他微信，沒管他，繼續看了好一會兒，目光忽然在一張照片上停住，這是一張趙馳牽著一個男孩的手的照片。
這個男孩在這些照片中第一次出現。
趙馳這時候的年齡看上去大概有十歲左右。
旁邊的小男孩五六歲。
楚覆深呼吸沈了幾分，他把那張照片抽出，而後看向一旁游戲打得上頭的金驕驕，走了過去，將照片放在他眼前，語氣有點急，問：“這是什麽時候拍的？在哪？”
金驕驕視野被照片擋住，一個驚呼，游戲角色掛了。
他哀嚎一聲，擡頭看向楚覆深，“你懂不懂禮貌啊？”
楚覆深沒說話，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，看得金驕驕心裏發怵。
只能不情不願地接過照片看了眼，擰眉，嘶了一聲：“我怎麽好像沒見過這個小孩，不應該啊？這地方一看就是我家院子，後邊的樹前些年才砍的。”
楚覆深垂著眼眸，聽到金驕驕的答案，他開了口：“我要這張。”
-
後院，寧思音將趙馳帶了出來。
兩人坐在一處涼亭下，寧思音看向趙馳的眸光沒有像在裏面一般嚴苛，她面容帶上了幾分慈藹，“你和楚家小子真的只在一起了一周？”
趙馳知道她會問這個，於是不作遲疑地點了頭：“對，寧阿姨，你放心，楚覆深他待我很好，也很尊重我，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選擇他的。”
寧思音盯著他看了幾秒，直到趙馳被她盯得露出了詫異的表情，她才嘆了口氣，問：“你不記得他了？”
“誰？”趙馳頓了頓。
寧思音：“楚家小子，你以前見過的。”
趙馳楞了下：“我見過？”
寧思音搖搖頭，擡手用指尖戳了戳他腦門，語氣有些寵溺，“你呀，從小到大就不怎麽記人，就連小時候見到阿姨都要一個多月時間才能記住我是誰，你這看不見外人的習慣什麽時候才能改一下？這也難怪不記得他了。”
趙馳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，任憑寧思音教訓。
“我什麽時候見過的他？”趙馳向寧思音詢問道。
寧思音笑了下：“你不記得人，應該記得自己走丟過的事吧？”
趙馳眨了眨眼：“當然記得。”
那會兒他外婆找了他很久，自那以後他就很少一個人亂跑了。
“當時不是有對夫妻把你送來我家？還跟著個小男孩。”
趙馳聞言一怔，他想起當時他走丟後在一個地方徘徊了很久，不敢哭，也不敢尋求幫助，後來走了很久遇到個跟他一樣也走丟了的小男孩，那小孩問他能不能帶他去找他爸爸媽媽。
趙馳那會兒自身都難顧及，怎麽會去幫那小孩去找爸媽？
他當時想拒絕，卻沒想到那小孩用十分倨傲的語氣和他說只要他幫他找到了父母，那麽他就會實現趙馳一個願望，無論想要什麽他都可以實現，他說他父母很厲害。
趙馳當時覺得這小孩還挺臭屁的，不過他還是帶著他四處亂逛，為了找自己的外婆，也為了找他父母。
之後的事他不大記得了，只記得後面是那小孩的父母先找到了他們。
然後趙馳就被送到了寧思音這來了。
那個臭屁的小男孩，就是楚覆深麽？
趙馳心微微怔了怔，寧思音見他表情，就知道他還記得，她點了頭：“你記得就好，你當時可是讓人家父母好找，帶著楚家小子差點走到隔壁市去了，要不是你帶他亂逛，楚家早就找到他了。”
趙馳垂下眼睫，眸中有思緒起了波動，他在尋找他記憶深處那個小孩的模樣，到頭來只記得那是一個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都很無法無天的小屁孩。
那竟然是楚覆深。
“寧阿姨，你還記得他當時長什麽樣嗎？”趙馳很輕地問了一句。
寧思音抿唇想了下，說：“人小鬼大的，年紀不大，脾氣挺大，我記得他當時還說要實現你一個願望，讓你記住他名字，他不是還給了你一張卡片嗎？”
趙馳眼睫顫了下，他不記得了。
寧思音嘆了口氣，“不過估計你早就丟了，你那時候心思全在你外婆身上，害怕你外婆會批評你，想著趕緊回家。那孩子挺喜歡你的，粘著你不肯走，說要把你帶回家養，你當時估計跟他說過你父母不在你身邊的事……
寧思音說到這看了眼趙馳的神色，見他仍舊沒什麽反應，她微抿了抿唇，繼續：“那孩子說以後他父母就是你父母，你不是沒有父母要的孩子。”
趙馳頓了頓，肯定道：“他沒和我說過這句話。”
寧思音點點頭，“沒錯，他和我、李磬還有楚惜年說的。”
這是趙馳第一次聽到楚覆深父母的名字，他的記憶裏隱約出現了兩張很溫柔的臉。
“當時我給你們拍了張合照，準備過後洗出來給你們倆留個紀念，然後我就送你去找外婆了。”
“其實這孩子之後又來找過你幾次，偷偷來的。你那陣子都沒來我們家，我把你外婆家地址給了他父母，讓他父母帶他去找你，他不要，我把合照給他，他也不要，說要你親自拿給他，後面我也不大記得了，我也不是一直在這邊。”
趙馳聽著寧思音說完這些，沒有吭聲，他只覺得他的喉嚨有些堵，像是有什麽東西卡在那裏咽不下去一般。
“那張合照，還在嗎？”
寧思音聞言點頭，“當然，我把你小時候的照片都放得好好的，那張合照我洗了兩張，都在樓上。”
趙馳點點頭，也不問當時為什麽沒有給他，他只慶幸，幸好當時寧思音沒有把合照給他，不然連這合照他可能都會忘記丟哪兒去了。
“你現在和他領了證，阿姨也不多說你什麽，但你得讓你父母知道。”寧思音眉心皺起，一臉憂愁，她知道這些年來趙馳獨來獨往慣了，小時候那兩夫妻沒有陪伴在他身邊，他也不抱怨，跟在外婆身邊，比同齡孩子要懂事得多，偏偏唯一一次的調皮就把自己弄丟了。
自那件事以後，她就更加沒在趙馳身上看到小孩子的影子。
有時候她都忘了，趙馳實際上比金驕驕還小兩歲。
金驕驕整天吵著要這要那，趙馳則站在一旁無奈地笑，不知道的以為趙馳才是他哥哥。
寧思音看向趙馳的眸光帶上了疼惜，趙馳不想與她這樣的目光直視，他偏了下頭，望向不遠處的花叢，有幾只蝴蝶在陽光下飛來飛去。
其中有兩只不在蝶群裏，而在更遠的地方交匯。
趙馳收回視線。
“我知道的，我會和我父母說的，我只是不知道……怎麽說才好。”
寧思音頓住，她輕嗯一聲，“要不我去幫你告訴阿愉還有阿哲？”
趙馳搖頭，拒絕了：“不用了，我還是親口和他們說比較好。”
自己的孩子結婚了，自己還是通過別人知道的這件事，這對於一個父母來說，太殘忍了。
趙馳並不想做任何傷害他父母的事。
瞞著他們和楚覆深領證，已經是他長這麽大以來，最大的一次叛逆了。
寧思音沒再說話，趙馳起了身，他擔心楚覆深等久了，“寧阿姨，我能去拿照片嗎？”
“好，我去拿給你。”寧思音點頭，她跟著也起了身，看了眼趙馳，發現趙馳已經比她高了很多很多，她有好一陣沒見過他了。
“你以後常來看看阿姨，驕驕他不懂事，一心就想著往外跑。”她的聲音帶著落寞，趙馳聞言點點頭，“好，我會常來的，和楚覆深一起。”
寧思音見他三句話兩句不離楚覆深，不由得笑了下，她知道，趙馳終於不是一個人了。
“寧阿姨，聽你剛剛說的，你和楚覆深父母關系應該不差，為什麽你剛剛對楚覆深這麽不滿？”
趙馳剛在裏面的時候就很好奇，他原以為是因為他們父母那輩的關系差，現在聽來，並不是。
寧思音哼笑了下，“他把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半個兒子拐去領證了，我能對他有什麽好態度？”
趙馳一楞。
“而且，你是不知道他小時候有多煩人，還說我把你藏起來了，讓我把你放了，說我是人販子。”
“呵，我倒是想把你抱回家自己養。”
寧思音沒忍住翻了個白眼。
趙馳沒忍住笑了下，寧思音計較起來根本不管對方是誰，連個小孩子做的事都記到了現在。
金驕驕和他說過不少次他和寧思音吵架時，寧思音總提他還不記事的時候的事情。
趙馳跟著寧思音進了屋。
一進門，看到滿桌的相冊，兩人同時楞住。
“這是怎麽了？怎麽我的相冊都被拿下來了？”寧思音眉頭皺起，將目光放在一旁坐著的楚覆深身上，楚覆深剛好擡眸，他先是看了眼趙馳，隨後回答寧思音的疑惑：“金先生拿的。”
趙馳微挑了眉，他掃視四周，沒見著他人。
寧思音也覺得納悶：“他人呢？”
楚覆深：“幫我洗照片去了。”
“洗照片？”寧思音不解：“洗什麽照片？”
楚覆深：“我自己的照片。”
“……”
寧思音：“我這什麽時候有你的照片了？”
趙馳似乎反應過來什麽，他頓了下，看向楚覆深，楚覆深也在看著他，“有，我小時候的照片。”
“是我和他的合照那張。”見寧思音還在疑惑，趙馳出聲提醒，“寧阿姨剛剛不是說有我倆小時候的合照嗎？”
聞言，寧思音拍了拍自己腦門，恍然：“哦對對，我怎麽剛說就忘了，你瞧我這記性，真是年紀到了，我還說著要拿給你呢，不過……”
她看了眼楚覆深，輕咳一聲，完全沒有剛剛面對趙馳的好臉色，“不過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楚覆深神色淡淡，沒有直面這個問題，“無意間翻到的。”
這時，金驕驕下了樓，手中拿著兩張照片。
他看到了趙馳和寧思音回來，下樓的動作一頓，隨後又恢覆了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表情，淡定無阻地繼續走下樓。
寧思音擡眼看他：“你怎麽把我的相冊都拿下來了？”
金驕驕努努嘴，指向楚覆深，“* 他想看趙馳以前的照片，我又不好一張一張找，幹脆就都拿下來了。”
寧思音詫異盯著他：“你和他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？”
金驕驕撇開視線：“剛和他聊了幾句，發現我們上輩子就是好兄弟。”
趙馳：“……”
寧思音：“……”
楚覆深：“…………”
“你們這是什麽表情？”金驕驕皺眉，將照片隨手拍到楚覆深胸口上，“還有你，我幫你洗照片你還不滿意什麽？都說了改天拿給你還不樂意，真難伺候。”
楚覆深擡手接過照片，沒有吭聲，他垂著眸，看著照片中趙馳那張有些焦急的小臉，還有他身邊那個小男孩，笑得像是得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一樣。
楚覆深勾了唇。
寧思音瞥見了，不爽地開了口：“這可是我拍的照片，你當時自己不要的，怎麽現在還來拿了？”
楚覆深聽到這話，有些疑惑，他問了句：“我當時不要？”
寧思音頷首：“對啊，可把你能的哦，說不要就不要，可神氣了~”
她的語調微微向上，給人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。
楚覆深：“……”
趙馳輕笑了下，上前解難：“寧阿姨，你別為難他了，他當時才六歲。”
寧思音這才收斂神色，看向金驕驕：“不是叫你滾了嗎？回來幹嘛？”
金驕驕還在旁邊看戲，此時莫名中了槍，他哀怨地看了眼趙馳。
趙馳對此愛莫能助，他看向寧思音：“寧阿姨，照片也給我一份吧。”
寧思音點頭：“好，你自己拿吧。”
趙馳和楚覆深各自拿到了兩人小時候的合照，隨後道別了寧思音。
上了車，趙馳見楚覆深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放進了車內的儲物格裏，他抿了下唇，問：“你不好奇我們是因為什麽拍的照片嗎？”
楚覆深沈默了幾秒，回：“好奇，但是我忘記的事，我很少去回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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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家客廳。
趙馳和楚覆深兩人在沙發上正襟危坐。
一個賽一個拘謹。
金驕驕坐在兩人對面, 用幽怨的眼神盯著趙馳。
他身旁坐著位年輕女生，兩只漂亮的眼睛閃著八卦。
一旁主座上坐著的是一位長相打扮都十分闊氣的太太，她的眸光短暫地掃了眼趙馳, 而後便一直對楚覆深進行打量。
幾分鐘後。
趙馳打破沈默：“寧阿姨, 你怎麽一直看著他呀？”
寧思音聞言, 看了趙馳一眼, 隨後很輕地用鼻子哼笑了聲。
趙馳：“……”
楚覆深：“……”
金驕驕：活該！
“寧阿姨……”趙馳和楚覆深對視了一眼, 楚覆深點了點頭, 他看向一臉不爽的寧思音，開口：“寧阿姨……”
“誰讓你跟著阿馳叫的？”
楚覆深：“……”
趙馳：“……”
金驕驕見狀, 沒忍住笑了出聲, 寧思音眸光一橫，落在他身上，金驕驕立即將笑吞了回去，把嘴抿成一條直線, 擡手對著嘴巴作出一個拉拉鏈的動作。
身旁的女生小聲地捂嘴笑。
幾人僵持了幾分鐘後，趙馳註意到楚覆深的緊張和無措，他在心裏嘆了口氣，今天這趟來的貌似不是時候, 他竟然不知道寧思音認識楚覆深, 甚至和楚覆深的父母還有過一段交情。
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寧阿姨對楚覆深的態度會這般差。
是他們長輩之前發生過什麽事嗎？
楚覆深低下了頭，堂堂掌控楚氏的楚總面對眼前的人沒了往日的風采，此時像個見丈母娘的女婿一樣，等著被各種挑刺。
趙馳將手心放在他絞在一起的雙手上, 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。
楚覆深唇微動了動, 下意識將身體往趙馳那邊靠了靠，兩人貼得更近了。
寧思音見狀, 微挑了挑眉，她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在搞小動作的兩人，輕咳一聲，開始發問：“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？”
趙馳頓了頓，剛想開口，寧思音又來了句：“楚家小子回答。”
趙馳閉上了嘴。
楚覆深看了趙馳一眼，擡眸，眉眼嚴峻，一字一句地回：“我們上周在一起的。”
金驕驕猛地擡頭：？
寧思音瞳孔睜大：“你說什麽？上周？！你們不是上周才領證嗎？！”
楚覆深點了點頭，“對。”
寧思音和金驕驕同時看向趙馳。
趙馳撇開了視線，有點心虛。
“馳，你怎麽沒告訴我你們閃婚啊？”金驕驕一臉不可置信。
趙馳舔了舔唇，“你也沒問。”
金驕驕：“……”
“這還需要我問的嗎？！正常人誰想到這點？”金驕驕一驚一乍，寧思音皺眉開口：“你閉嘴，阿馳，你父母現在還不知道？”
趙馳垂下眼眸，輕嗯了一聲。
寧思音沈吟了會兒，沒有說話。
楚覆深握著趙馳的手，神色認真地盯著她，“寧阿姨，雖然我和趙馳相處不久，但我們都是通過認真考慮後才決定結的婚，我們無論是從哪方面都覺得很合適，我也向您保證，我不會讓趙馳受到半分委屈。”
趙馳頓了頓，側眸掃了眼身旁人。
男人的表情認真，眉峰微蹙，看上去氣定神閑，如果不是他感受到楚覆深的手越握越緊，他可能就覺得楚覆深已經緩過勁了。
趙馳嘴角微揚了揚。
寧思音又一次哼笑，她翻了個白眼，“話說得那麽好聽，李珩倒是把你教得不錯，行了，你們還是先解決怎麽過蔣愉那關吧。”
趙馳頓了下，蔣愉是他母親，他至今還未告訴她他結婚的事。
寧思音說完，不再關註楚覆深，將目光放到了金驕驕身上。
金驕驕立即打起十三分精神，全副武裝。
寧思音眉梢挑起，“讓你帶小景去逛下街你就把阿馳搬過來了，也不看看人家都結婚了，你都老大不小了還沒個對象。”
金驕驕：“……”
趙馳抿住嘴角，沒敢說話。
“趕緊的，今年年底必須給我帶對象回家，否則你就別回來了！看到你就來氣。”
金驕驕不滿地小聲咕噥了幾句，寧思音大聲喊話：“聽到沒有？在咕咕唧唧地說什麽？！”
“我知道了！”金驕驕震聲回應。
嗓音震得趙馳一驚。
楚覆深捏了捏他的手指。
寧思音也被嚇得一個哆嗦，“滾滾滾，快滾，看到你就煩。”
金驕驕起身，看了眼身旁的女生，再看向趙馳，瞪了他一眼，然後再看向楚覆深，給他豎了個中指。
趙馳：“……”
楚覆深朝他微微一笑。
等人走了，寧思音才重重地嘆了口氣，“沒個正經。”
被叫作小景的女生這時候也起了身，她看向趙馳和楚覆深，目光在趙馳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，隨後和寧思音說：“寧阿姨，那我也走啦。”
寧思音點點頭，一臉頭疼，“好，今天真是不好意思，小景，等你金哥哥有空了，我再叫他陪你去逛街。”
小景點了點頭，笑了下：“好。”
見小景走了，寧思音看向趙馳，微微頷首示意：“你跟我來一下。”
趙馳楞了楞，他應了聲好，然後起身跟楚覆深說了聲，“等我。”便被寧思音帶走了。
楚覆深在客廳沙發上坐著，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，給張淮海發了幾條信息。
等了幾分鐘後，金驕驕又跑了回來，看見只剩他一人，他皺了眉：“怎麽就你一個，我媽呢？趙馳呢？”
楚覆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，隨後不緊不慢地擡眸看了他一眼，“他們去談話了。”
“哦。”金驕驕撇了撇嘴，他左看右看，也不知道該幹什麽，幹脆坐下，姿勢大開，與楚覆深面對著面。
幾秒後，他忽然起了八卦心思，眼睛開始打探：“你和趙馳真的只在一起一周？”
楚覆深點頭：“對。”
金驕驕坐姿收斂了點，他並上雙腿，神色透著求知欲：“能不能跟我說說，你是怎麽把他追到手的？”
楚覆深聞言一頓，放下茶杯，不解地問：“你問這個做什麽？”
金驕驕欲言又止，他舔了下唇，又看了眼後院的方向，隨後索性實話實說：“我有個喜歡的人，和趙馳一樣，也是娛樂圈裏的，每次我去找她，她都以工作忙或者怕被狗仔拍到為由拒絕我，你跟我說說，你是怎麽把趙馳這個滿腦子只有游戲的人追到手還跟你玩閃婚的？”
楚覆深看著他，沒說話。
金驕驕開始使手段拿出誘惑，“只要你告訴我，我就把趙馳小時候的照片發你一份。”
楚覆深微挑了挑眉。
金驕驕再加籌碼，“還有視頻。”
楚覆深眸光微動，“好。”
下一秒，他提出條件：“不過我得先看。”
金驕驕瞇了瞇眼，心想果然不能跟做生意的談條件，然而，下一秒他就點了頭：“行。”
金家的客廳比楚覆深家的客廳大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住的人多的原因，生活氣息也比較重，電視機下的櫃子是金棕色的，連墻壁的瓷磚也透著金黃的光，十分大派。
楚覆深在樓下等著金驕驕上樓拿照片。
他站起了身，目光落在墻壁上的幾張全家福上，楚覆深的記憶一向好，但他只記得父母死後這些年的事，對於之前的，他已經忘光了。
所以當寧思音說認識他的時候，楚覆深並不是很意外，可他也未曾想起過自己什麽時候見過她。
此時看著墻上的這幾張全家福，見到年輕時的寧思音，他也是沒有半點兒印象。
楚覆深垂下眼眸，思緒有些發散。
金驕驕下了樓，將一捆相冊扔到桌上，他還特地背了個包，包裏裝的也都是相冊，還有碟片。
楚覆深掃了眼這堆東西，有些驚異，“這都是趙馳的照片？”
金驕驕：“當然不全是，我懶得找而已，你要哪些自己挑，我讓人再洗一份給你，直接拿走是不可以的，這可都是我媽的寶貝。”
楚覆深聞言點頭，他彎下腰，隨手拿了一本。
翻開看了幾眼，這本其中有四張趙馳的照片。
第一張的小趙馳背著書包，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，年歲看著只有七八歲，那張稚嫩的小臉沒有笑容，瞧著有點愁眉苦臉。
第二張的小趙馳和金驕驕站在一塊，兩人笑得很開心，只是他們的臉上滿是黑泥，看樣子像是去拱了豬。
第三張的小趙馳看得出長大了點，臉蛋不再那麽稚嫩，眉眼逐漸長開，能很清晰地看到眼瞼下的兩枚黑痣，他的眸光很溫柔，嘴角微微上揚，盯著鏡頭。
第四張的趙馳高了不少，穿著藍白校服，看樣子是剛上高中，他歪著頭，單肩背著包，旁邊的金驕驕勾著他肩，兩人笑得恣意，少年氣十足。
楚覆深用手掌把一旁的金驕驕蓋住，眼裏只剩下那個春風得意的少年。
他微勾了勾唇。
隨後他繼續翻開其他相冊。
金驕驕在旁邊等得急死了，幹脆加了他微信，讓他之後把追趙馳的經驗告訴他，人便坐在一旁開了局游戲。
楚覆深加了他微信，沒管他，繼續看了好一會兒，目光忽然在一張照片上停住，這是一張趙馳牽著一個男孩的手的照片。
這個男孩在這些照片中第一次出現。
趙馳這時候的年齡看上去大概有十歲左右。
旁邊的小男孩五六歲。
楚覆深呼吸沈了幾分，他把那張照片抽出，而後看向一旁游戲打得上頭的金驕驕，走了過去，將照片放在他眼前，語氣有點急，問：“這是什麽時候拍的？在哪？”
金驕驕視野被照片擋住，一個驚呼，游戲角色掛了。
他哀嚎一聲，擡頭看向楚覆深，“你懂不懂禮貌啊？”
楚覆深沒說話，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，看得金驕驕心裏發怵。
只能不情不願地接過照片看了眼，擰眉，嘶了一聲：“我怎麽好像沒見過這個小孩，不應該啊？這地方一看就是我家院子，後邊的樹前些年才砍的。”
楚覆深垂著眼眸，聽到金驕驕的答案，他開了口：“我要這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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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院，寧思音將趙馳帶了出來。
兩人坐在一處涼亭下，寧思音看向趙馳的眸光沒有像在裏面一般嚴苛，她面容帶上了幾分慈藹，“你和楚家小子真的只在一起了一周？”
趙馳知道她會問這個，於是不作遲疑地點了頭：“對，寧阿姨，你放心，楚覆深他待我很好，也很尊重我，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選擇他的。”
寧思音盯著他看了幾秒，直到趙馳被她盯得露出了詫異的表情，她才嘆了口氣，問：“你不記得他了？”
“誰？”趙馳頓了頓。
寧思音：“楚家小子，你以前見過的。”
趙馳楞了下：“我見過？”
寧思音搖搖頭，擡手用指尖戳了戳他腦門，語氣有些寵溺，“你呀，從小到大就不怎麽記人，就連小時候見到阿姨都要一個多月時間才能記住我是誰，你這看不見外人的習慣什麽時候才能改一下？這也難怪不記得他了。”
趙馳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，任憑寧思音教訓。
“我什麽時候見過的他？”趙馳向寧思音詢問道。
寧思音笑了下：“你不記得人，應該記得自己走丟過的事吧？”
趙馳眨了眨眼：“當然記得。”
那會兒他外婆找了他很久，自那以後他就很少一個人亂跑了。
“當時不是有對夫妻把你送來我家？還跟著個小男孩。”
趙馳聞言一怔，他想起當時他走丟後在一個地方徘徊了很久，不敢哭，也不敢尋求幫助，後來走了很久遇到個跟他一樣也走丟了的小男孩，那小孩問他能不能帶他去找他爸爸媽媽。
趙馳那會兒自身都難顧及，怎麽會去幫那小孩去找爸媽？
他當時想拒絕，卻沒想到那小孩用十分倨傲的語氣和他說只要他幫他找到了父母，那麽他就會實現趙馳一個願望，無論想要什麽他都可以實現，他說他父母很厲害。
趙馳當時覺得這小孩還挺臭屁的，不過他還是帶著他四處亂逛，為了找自己的外婆，也為了找他父母。
之後的事他不大記得了，只記得後面是那小孩的父母先找到了他們。
然後趙馳就被送到了寧思音這來了。
那個臭屁的小男孩，就是楚覆深麽？
趙馳心微微怔了怔，寧思音見他表情，就知道他還記得，她點了頭：“你記得就好，你當時可是讓人家父母好找，帶著楚家小子差點走到隔壁市去了，要不是你帶他亂逛，楚家早就找到他了。”
趙馳垂下眼睫，眸中有思緒起了波動，他在尋找他記憶深處那個小孩的模樣，到頭來只記得那是一個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都很無法無天的小屁孩。
那竟然是楚覆深。
“寧阿姨，你還記得他當時長什麽樣嗎？”趙馳很輕地問了一句。
寧思音抿唇想了下，說：“人小鬼大的，年紀不大，脾氣挺大，我記得他當時還說要實現你一個願望，讓你記住他名字，他不是還給了你一張卡片嗎？”
趙馳眼睫顫了下，他不記得了。
寧思音嘆了口氣，“不過估計你早就丟了，你那時候心思全在你外婆身上，害怕你外婆會批評你，想著趕緊回家。那孩子挺喜歡你的，粘著你不肯走，說要把你帶回家養，你當時估計跟他說過你父母不在你身邊的事……
寧思音說到這看了眼趙馳的神色，見他仍舊沒什麽反應，她微抿了抿唇，繼續：“那孩子說以後他父母就是你父母，你不是沒有父母要的孩子。”
趙馳頓了頓，肯定道：“他沒和我說過這句話。”
寧思音點點頭，“沒錯，他和我、李磬還有楚惜年說的。”
這是趙馳第一次聽到楚覆深父母的名字，他的記憶裏隱約出現了兩張很溫柔的臉。
“當時我給你們拍了張合照，準備過後洗出來給你們倆留個紀念，然後我就送你去找外婆了。”
“其實這孩子之後又來找過你幾次，偷偷來的。你那陣子都沒來我們家，我把你外婆家地址給了他父母，讓他父母帶他去找你，他不要，我把合照給他，他也不要，說要你親自拿給他，後面我也不大記得了，我也不是一直在這邊。”
趙馳聽著寧思音說完這些，沒有吭聲，他只覺得他的喉嚨有些堵，像是有什麽東西卡在那裏咽不下去一般。
“那張合照，還在嗎？”
寧思音聞言點頭，“當然，我把你小時候的照片都放得好好的，那張合照我洗了兩張，都在樓上。”
趙馳點點頭，也不問當時為什麽沒有給他，他只慶幸，幸好當時寧思音沒有把合照給他，不然連這合照他可能都會忘記丟哪兒去了。
“你現在和他領了證，阿姨也不多說你什麽，但你得讓你父母知道。”寧思音眉心皺起，一臉憂愁，她知道這些年來趙馳獨來獨往慣了，小時候那兩夫妻沒有陪伴在他身邊，他也不抱怨，跟在外婆身邊，比同齡孩子要懂事得多，偏偏唯一一次的調皮就把自己弄丟了。
自那件事以後，她就更加沒在趙馳身上看到小孩子的影子。
有時候她都忘了，趙馳實際上比金驕驕還小兩歲。
金驕驕整天吵著要這要那，趙馳則站在一旁無奈地笑，不知道的以為趙馳才是他哥哥。
寧思音看向趙馳的眸光帶上了疼惜，趙馳不想與她這樣的目光直視，他偏了下頭，望向不遠處的花叢，有幾只蝴蝶在陽光下飛來飛去。
其中有兩只不在蝶群裏，而在更遠的地方交匯。
趙馳收回視線。
“我知道的，我會和我父母說的，我只是不知道……怎麽說才好。”
寧思音頓住，她輕嗯一聲，“要不我去幫你告訴阿愉還有阿哲？”
趙馳搖頭，拒絕了：“不用了，我還是親口和他們說比較好。”
自己的孩子結婚了，自己還是通過別人知道的這件事，這對於一個父母來說，太殘忍了。
趙馳並不想做任何傷害他父母的事。
瞞著他們和楚覆深領證，已經是他長這麽大以來，最大的一次叛逆了。
寧思音沒再說話，趙馳起了身，他擔心楚覆深等久了，“寧阿姨，我能去拿照片嗎？”
“好，我去拿給你。”寧思音點頭，她跟著也起了身，看了眼趙馳，發現趙馳已經比她高了很多很多，她有好一陣沒見過他了。
“你以後常來看看阿姨，驕驕他不懂事，一心就想著往外跑。”她的聲音帶著落寞，趙馳聞言點點頭，“好，我會常來的，和楚覆深一起。”
寧思音見他三句話兩句不離楚覆深，不由得笑了下，她知道，趙馳終於不是一個人了。
“寧阿姨，聽你剛剛說的，你和楚覆深父母關系應該不差，為什麽你剛剛對楚覆深這麽不滿？”
趙馳剛在裏面的時候就很好奇，他原以為是因為他們父母那輩的關系差，現在聽來，並不是。
寧思音哼笑了下，“他把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半個兒子拐去領證了，我能對他有什麽好態度？”
趙馳一楞。
“而且，你是不知道他小時候有多煩人，還說我把你藏起來了，讓我把你放了，說我是人販子。”
“呵，我倒是想把你抱回家自己養。”
寧思音沒忍住翻了個白眼。
趙馳沒忍住笑了下，寧思音計較起來根本不管對方是誰，連個小孩子做的事都記到了現在。
金驕驕和他說過不少次他和寧思音吵架時，寧思音總提他還不記事的時候的事情。
趙馳跟著寧思音進了屋。
一進門，看到滿桌的相冊，兩人同時楞住。
“這是怎麽了？怎麽我的相冊都被拿下來了？”寧思音眉頭皺起，將目光放在一旁坐著的楚覆深身上，楚覆深剛好擡眸，他先是看了眼趙馳，隨後回答寧思音的疑惑：“金先生拿的。”
趙馳微挑了眉，他掃視四周，沒見著他人。
寧思音也覺得納悶：“他人呢？”
楚覆深：“幫我洗照片去了。”
“洗照片？”寧思音不解：“洗什麽照片？”
楚覆深：“我自己的照片。”
“……”
寧思音：“我這什麽時候有你的照片了？”
趙馳似乎反應過來什麽，他頓了下，看向楚覆深，楚覆深也在看著他，“有，我小時候的照片。”
“是我和他的合照那張。”見寧思音還在疑惑，趙馳出聲提醒，“寧阿姨剛剛不是說有我倆小時候的合照嗎？”
聞言，寧思音拍了拍自己腦門，恍然：“哦對對，我怎麽剛說就忘了，你瞧我這記性，真是年紀到了，我還說著要拿給你呢，不過……”
她看了眼楚覆深，輕咳一聲，完全沒有剛剛面對趙馳的好臉色，“不過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楚覆深神色淡淡，沒有直面這個問題，“無意間翻到的。”
這時，金驕驕下了樓，手中拿著兩張照片。
他看到了趙馳和寧思音回來，下樓的動作一頓，隨後又恢覆了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表情，淡定無阻地繼續走下樓。
寧思音擡眼看他：“你怎麽把我的相冊都拿下來了？”
金驕驕努努嘴，指向楚覆深，“* 他想看趙馳以前的照片，我又不好一張一張找，幹脆就都拿下來了。”
寧思音詫異盯著他：“你和他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？”
金驕驕撇開視線：“剛和他聊了幾句，發現我們上輩子就是好兄弟。”
趙馳：“……”
寧思音：“……”
楚覆深：“…………”
“你們這是什麽表情？”金驕驕皺眉，將照片隨手拍到楚覆深胸口上，“還有你，我幫你洗照片你還不滿意什麽？都說了改天拿給你還不樂意，真難伺候。”
楚覆深擡手接過照片，沒有吭聲，他垂著眸，看著照片中趙馳那張有些焦急的小臉，還有他身邊那個小男孩，笑得像是得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一樣。
楚覆深勾了唇。
寧思音瞥見了，不爽地開了口：“這可是我拍的照片，你當時自己不要的，怎麽現在還來拿了？”
楚覆深聽到這話，有些疑惑，他問了句：“我當時不要？”
寧思音頷首：“對啊，可把你能的哦，說不要就不要，可神氣了~”
她的語調微微向上，給人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。
楚覆深：“……”
趙馳輕笑了下，上前解難：“寧阿姨，你別為難他了，他當時才六歲。”
寧思音這才收斂神色，看向金驕驕：“不是叫你滾了嗎？回來幹嘛？”
金驕驕還在旁邊看戲，此時莫名中了槍，他哀怨地看了眼趙馳。
趙馳對此愛莫能助，他看向寧思音：“寧阿姨，照片也給我一份吧。”
寧思音點頭：“好，你自己拿吧。”
趙馳和楚覆深各自拿到了兩人小時候的合照，隨後道別了寧思音。
上了車，趙馳見楚覆深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放進了車內的儲物格裏，他抿了下唇，問：“你不好奇我們是因為什麽拍的照片嗎？”
楚覆深沈默了幾秒，回：“好奇，但是我忘記的事，我很少去回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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